在博洛尼亚美院,把脑洞拍成先锋电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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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不是也曾幻想过,来意大利这个艺术殿堂,把自己那些天马行空、甚至有点古怪的“脑洞”拍成电影?在博洛尼亚美院,这不只是幻想!这篇文章会带你沉浸式体验一把,看看我们是如何在“视听语言与技术”这门神奇的课程上,把一个最初的想法,一步步打磨、实验,最终变成一部充满个人风格的先锋影像的。这里没有标准答案,教授会像朋友一样引导你探索各种可能性,从器材选择到叙事手法,全是宝贵的实战经验。如果你也对实验电影着迷,想知道在欧洲顶尖美院上学是种怎样的体验,那这篇文章绝对能给你满满的干货和灵感!

给想来博美拍片的小伙伴提个醒
你的“怪”是宝藏:在这里,没人会评判你的想法是不是“市场主流”。越是个人化、甚至有点怪诞的脑洞,教授越是喜欢,因为那才是独一无二的你。
器材真没那么重要:别再纠结买什么索尼A7S3还是佳能R5了。教授会告诉你,一部手机、一个二手DV,甚至监控摄像头,只要能表达你的观点,就是最好的工具。关键是“语言”,不是“设备”。
把教授当成“灵感陪练”:别怕找教授聊天。这里的教授不会给你标准答案,他们更像是你的“陪练”,通过不断地提问、质疑,帮你把模糊的想法打磨得越来越清晰。每周的“头脑风暴”比任何教科书都管用。
博洛尼亚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片场:这座城市超过40公里的UNESCO世界遗产柱廊、中世纪的红砖墙、街头巷尾的涂鸦……每一个角落都有故事。带上相机出门闲逛,就是最好的采风。

在博洛尼亚美院,把脑洞拍成先锋电影

你还记得吗?某个下午,你可能正坐在博洛尼亚马乔列广场的台阶上,喂着鸽子,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脸上。你随手在速写本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形象——一个人的影子,居然有了自己的生命,正偷偷地模仿着路人的动作。你脑子里“叮”地一声,闪过一个念头:“如果把这个拍成电影,一定很有趣。”

这个念头,对很多来意大利学艺术的留学生来说,再熟悉不过了。我们脑子里装着无数个天马行空、甚至有点不着边际的故事。但在国内,这些想法可能会被贴上“不成熟”、“看不懂”、“没市场”的标签。我们渴望有一个地方,能让我们肆无忌惮地把这些“脑洞”变成现实,哪怕它看起来很粗糙,很实验。

我刚来博洛尼亚美术学院(Accademia di Belle Arti di Bologna)的时候,也揣着同样的不安与期待。博洛尼亚,这座拥有欧洲最古老大学(博洛尼亚大学,成立于1088年)的城市,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文艺复兴和叛逆精神混合的味道。而我,一个兜里揣着几个古怪故事的中国留学生,真的能在这里找到释放创造力的土壤吗?

答案,就在那门叫做“Linguaggi e Tecniche dell'Audiovisivo”(视听语言与技术)的课程里。今天,我想带你沉浸式地体验一下,我们是如何在这门课上,把一个最初级的“脑洞”,一步步变成一部印着自己名字的先锋影像的。这不仅是一份课程攻略,更是一封写给所有怀揣电影梦的艺术生的邀请函。

第一站:欢迎来到“想法回收站”

我们这门课的教授,叫马尔科(化名),一个典型的意大利艺术家。他没有固定的讲义,上课的地点也不总是在教室。有时,我们会在学院的庭院里,有时甚至会去博洛尼亚著名的电影资料馆(Cineteca di Bologna)泡上一个下午。

开学第一课,马尔科没讲任何理论,只是让我们每个人分享一个“最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、最奇怪的想法”。教室里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,大概只有15个人,这种小班教学在意大利美院是常态。一个来自希腊的女孩说,她想拍一部关于“融化的雕塑”的片子;一个意大利本地小哥说,他想记录下城市里所有被遗忘的角落发出的声音。

轮到我时,我紧张地分享了那个“活过来的影子”的想法。我以为教授会问我故事的起承转合,或者主题思想。结果马尔科听完,扶了扶眼镜,问了一个我完全没想过的问题:“你的影子,它快乐吗?”

那一刻,我愣住了。是啊,我从没想过影子的情绪。他接着问:“影子为什么要模仿别人?是因为孤独,还是因为嫉妒?你想通过这个影子,表达你作为异乡人的观察,还是想探讨‘自我’与‘他者’的关系?”

整个课堂就像一个大型的“想法回收站”。没有一个想法被否定,所有看似荒诞的念头,都被教授和同学们认真地对待、解构、重组。马尔科的核心理念是:技术是次要的,表达的欲望才是第一位的。在正式拿起相机前,你必须先搞清楚,你到底想说什么,哪怕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。

他会给我们布置一些奇怪的“作业”,比如,“用一分钟的影像,表达‘等待’这个词,但不许出现钟表或人。” 或是 “为你最讨厌的一种声音,拍一部视觉短片。” 这种训练,逼着我们跳出传统的叙事框架,去思考影像最本质的东西——如何用光影、构图和节奏来传递情感和概念。

第二站:从帕索里尼到你的手机

当我们的想法逐渐清晰后,课程进入了下一个阶段:寻找你的“影像语言”。马尔科不会直接告诉我们该怎么拍,而是把我们扔进一个巨大的影像库里。

这个影像库,就是博洛尼亚电影资料馆(Cineteca di Bologna)。这里可不是普通电影院,它是欧洲最重要的电影修复和保存机构之一,馆藏超过8万部电影。我们像寻宝一样,在这里看到了德国表现主义的默片,法国新浪潮的实验短片,还有最重要的——与博洛尼亚有着深厚渊源的导演皮埃尔·保罗·帕索里尼(Pier Paolo Pasolini)的作品。

帕索里尼曾在博洛尼亚大学学习,这座城市塑造了他早期的艺术观。看他的电影,比如《乞丐》或《定理》,你能感受到一种粗粝、诗意又充满社会批判性的力量。马尔科告诉我们:“你们看,帕索里尼的镜头下,那些非职业演员、那些破败的市郊,都充满了尊严和美感。他用的不是华丽的技巧,而是诚实的眼睛。”

这种观影体验彻底颠覆了我对“好电影”的认知。原来,电影不必是光鲜亮丽的,它可以是粗糙的、是充满矛盾的、是直面现实的。这给了我极大的勇气。我的“影子电影”,或许不需要精美的特效,我可以用最简单、最直接的方式去拍。

回到器材选择上,马尔科的观点更是“离经叛道”。学院的器材室里,确实有佳能5D Mark IV、专业的录音设备和灯光套件,学生可以免费预约使用。但马尔科反复强调:“不要成为设备的奴隶。”他鼓励我们尝试各种媒介,一个同学用老式的Super 8胶片摄影机拍摄,颗粒感十足的画面充满了复古的魅力;另一个同学则全程用iPhone 13 Pro的电影模式拍摄,并结合了各种手机APP进行后期,效果惊人地好。

我最终决定,混合使用学院的单反相机和我的手机。单反用来拍摄需要精确控制景深和光线的镜头,而手机则用来捕捉街头那些转瞬即逝的、充满即兴感的画面。这种组合,让我的影片在精致和粗粝之间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。

第三站:在千年古城里“打游击”

理论和参考都到位了,接下来就是实战。在博洛尼亚拍片,本身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体验。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天然的、巨大的、风格多样的摄影棚。

想拍出历史的厚重感?去圣白托略大殿(Basilica di San Petronio)门口,阳光透过哥特式的窗户洒下,能拍出卡拉瓦乔油画般的光影。想拍出现代的疏离感?去博洛尼亚展览中心(Bologna Fiere)那些由日本建筑师隈研吾设计的现代建筑群,线条和结构充满了未来气息。

而我为我的“影子电影”选择的主要场景,是博洛尼亚的灵魂——柱廊(Portici)。这些连接着整个城市的拱形走廊,总长超过40公里,并在2021年被列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。白天,阳光在柱廊间投下不断变化的光影,简直是为我的主题量身定做。夜晚,昏黄的灯光下,每个走过的人都会被拉出长长的、孤独的影子。

拍摄过程就像一场“城市游击战”。我和我的搭档(通常是班上的同学互相帮助)扛着三脚架和反光板,穿梭在大学区的窄巷里。有时候,为了捕捉一个完美的影子瞬间,我们会在一个角落等上一个小时。路过的意大利大爷大妈会好奇地围观,问我们在拍什么,当我们解释了创意后,他们会热情地用意大利语喊着“Bravi!”(好样的!),甚至主动要求当“群众演员”。

当然,也会遇到挑战。比如在一些著名景点拍摄需要提前申请许可,虽然对于学生项目,市政厅通常会很支持。还有就是声音的录制。博洛尼亚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,救护车的鸣笛声、学生的喧闹声、咖啡馆的音乐声此起彼伏。一开始我觉得很烦躁,但后来我索性把这些声音也作为电影的一部分,它们构成了这座城市真实的、无法被复制的听觉背景。

在这个过程中,我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,就是“拥抱意外”。有一次,我们正在拍摄一个影子在墙上跳舞的镜头,突然一只猫闯入画面,好奇地追逐着影子。那个瞬间,充满了偶然性和生命力,比我精心设计的任何镜头都要好。这个镜头,最后成了我影片中最受欢迎的片段之一。

第四站:剪辑室里的“魔法”与残酷的“公审”

素材拍完,真正的创作才刚刚开始。学院的Mac机房里,预装了全套的Adobe Creative Cloud软件。戴上耳机,坐在Premiere Pro的时间线前,我就像一个炼金术士,要把一堆零散的素材,炼成一部完整的作品。

剪辑的过程是孤独的,也是充满惊喜的。我尝试了不同的剪辑节奏,快速的跳切来表现影子的躁动不安,长镜头来展现它与主体之间的疏离。我还去网上找了很多实验音乐和音效,为我的影子设计了一套独特的声音语言——有时是低沉的嗡嗡声,有时是尖锐的电子噪音。

马尔科会定期进行一对一的辅导。他不会直接说“这里剪得不好”,而是会问:“你觉得观众看到这里,会有什么感觉?这和你想要传达的感觉一致吗?” 他引导我自己去发现问题,并找到解决办法。

课程的最终环节,是所有人都既期待又害怕的“Proiezione Finale”(最终放映),我们戏称为“公审大会”。在一个小型的放映厅里,所有人的作品会依次播放,然后接受教授和全体同学的评判。

气氛是严肃的,但绝不是批判性的。每个人都会非常认真地观看别人的作品,然后给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。一个同学可能会说:“我非常喜欢你用红色滤镜处理的那一段,它让我感到一种不安和危险。” 另一个人可能会说:“我觉得配乐有点太满了,也许留一些空白,会让情绪更有力量。”

轮到我的短片时,我手心都在出汗。5分钟的影片,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。放映结束后,教室里一片寂静。马尔科率先开口:“这个想法很有趣,你用光影的变化,很巧妙地塑造了影子的‘人格’。但我想问问你,为什么结尾要让影子和人合并在一起?你是在寻求一种和解吗?”

这个问题,又一次把我问住了。接下来的半个小时,大家围绕我的作品展开了激烈的讨论。我需要阐述我的创作初衷,也要倾听和回应别人的解读。这个过程,远比得到一个分数要宝贵得多。它让我学会了如何像一个真正的创作者一样,去审视自己的作品,去与观众进行思想的碰撞。

最后,我的这部名为《Umbra》(拉丁语,意为影子)的短片,没有获得任何奖项,但它入选了学院年底的学生作品展。更重要的是,我完成了一个曾经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:我把那个速写本上的、模糊的、古怪的“脑洞”,变成了一部看得见、听得见的影像作品。它不完美,但它完完全全属于我。

我知道,这篇文章已经很长了。但博洛尼亚美院的这段经历,值得用更多的文字去记录。因为它教会我的,远不止是电影技术。

它告诉我,艺术创作最珍贵的,是你的独特性。不要害怕你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,那正是你作为创作者的价值所在。

它告诉我,要学会利用你身边的一切资源。你的城市、你的同学、甚至你遇到的每一个技术难题,都可能成为你创作的灵感来源。

所以,如果你也身在海外,兜里揣着几个舍不得丢掉的“脑洞”,别再犹豫了。

别等什么完美的时机,也别等什么昂贵的设备。就现在,拿出你的手机,去把你窗外的那片云、楼下那只流浪猫、或者你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故事,拍下来。

去拍吧,去犯错,去实验,去创造一些连你自己都无法定义的东西。因为在艺术的国度里,最有趣的路,往往都通向未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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